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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试策一道(有题)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七、《文山全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六四
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
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
根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
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
圣圣相传,同此一道。
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精神心术,达之礼乐刑政。
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
然功化有浅深,證效有迟速者何欤?
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窅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
子大夫明先圣之术,咸造在廷,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
三坟而上,大道难名;
五典以来,常道始著。
日月星辰顺乎上,鸟兽草木若于下,九功惟叙,四夷来王,百工熙哉,庶事康哉,非圣神功化之验欤?
然人心道心,寂寥片语,其危微精一之妙,不可以言既欤?
誓何为而畔,会何为而疑,俗何以不若结绳,治何以不若画像?
以政凝民,以礼凝士,以《天保》、《采薇》治内外,忧勤危惧,仅克有济,何帝王劳逸之殊欤?
抑随时损益,道不同欤?
及夫六典建官,盖为民极,则不过曰治、曰教、曰礼、曰政、曰刑、曰事而已,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自时厥后,以理欲之消长验世道污隆,阴浊之日常多,阳明之日常少,刑名杂霸,佛老异端,无一毫几乎道,驳乎无以议为。
务德化者不能无上郡雁门之警,施仁义者不能无末年轮台之悔,甚而无积仁累德之素,纪纲制度为足维持凭藉者,又何欤?
朕上嘉下乐,夙兴夜寐,靡遑康宁。
道久而未洽,化久而未成,天变荐臻,民生寡遂,人才乏而士习浮,国计殚而兵力弱,苻泽未清,边备孔棘。
岂道不足以御世欤?
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
夫不息则久,久则徵,今胡为而未徵欤?
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
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宝祐四年五月八日
臣对:恭惟皇帝陛下处常之久,当泰之交,以二帝三王之道会诸心,将三纪于此矣。
臣等鼓舞于鸢飞鱼跃之天,皆道体流行中之一物,不自意得旅进于陛下之庭,而陛下且嘉之论道。
道之不行也久矣,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
然臣所未解者,今日已当道久化成之时,道洽政治之候,而方歉焉有志勤道远之疑,岂望道而未之见耶?
臣请溯太极动静之根,推圣神功化之验,就以圣问中「不息」一语,为陛下勉,幸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天地与道同一不息,圣人之心与天地同一不息。
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其间百千万变之消息盈虚,百千万事之转移阖辟,何莫非道?
所谓道者,一不息而已矣。
道之隐于浑沦,藏于未雕未琢之天,当是时,无极太极之体也。
自太极分而阴阳,则阴阳不息,道亦不息;
阴阳散而五行,则五行不息,道亦不息;
自五行又散而为人心之仁义礼智、刚柔善恶,则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穹壤间生生化化之不息,而道亦与之相为不息。
然则道一不息,天地亦一不息。
天地之不息,固道之不息者为之。
圣人出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不过以一不息之心充之。
充之而修身治人,此一不息也。
充之而致知,以至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一不息也。
充之而自精神心术,以至于礼乐刑政,亦此一不息也。
自有三坟五典以来,以至于太平六典之世,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皆自其一念之不息者始。
秦汉以降,而道始离;
非道之离也,知道者之鲜也。
虽然,其间英君谊辟固有,号为稍稍知道矣,而又沮于行道之不力。
知务德化矣,而不能不尼之以黄老;
知施仁义矣,而不能不遏之以多欲;
四年行仁矣,而不能不画之以近效。
上下二三千年间,牵补过时,架漏度日,毋怪夫驳乎无以议为也。
独惟我朝,式克至于今日休。
陛下传列圣之心,以会艺祖之心;
艺祖之心,以参帝王之心,参天地之心。
三十三年间,臣知陛下不贰以二,不参以三。
茫乎天运,窅尔神化,此心之天,混兮辟兮,其无穷也。
然临御浸久,持循浸熟,而算计见效,犹未有以大快圣心者。
上而天变不能以尽无,下而民生不能以尽遂,人才士习之未甚纯,国计兵力之未甚充,以至盗贼兵戈之警,所以贻宵旰之忧者,尤所不免。
然则行道者殆无验也邪?
臣则以为道非无验之物也。
道之功化甚深也,而不可以为迂;
道之證效甚迟也,而不可以为速。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
为治顾力行何如耳,焉有行道于岁月之暂,而遽责其验之为迂且远邪?
臣之所望于陛下者,法天地之不息而已。
姑以近事言,则责躬之言方发,而阴雨旋霁,是天变未尝不以道而弭也;
赈饥之典方举,而都民欢呼,是民生未尝不以道而安也。
论辩建明之诏一颁,而人才士习稍稍浑厚,招填条具之旨一下,而国计兵力稍稍充实,安吉庆元之小获,维扬、泸水之隽功,无非忧勤于道之明验也。
然以道之极功论之,则此浅效耳,速效耳。
指浅效速效,而遽以为道之极功,则汉唐诸君之用心是也。
陛下行帝而帝,行王而王,而肯袭汉唐事邪?
此臣所以赞陛下之不息也。
陛下傥自其不息者而充之,则与阴阳同其化,与五行同其运,与乾坤生生化化之理同其无穷。
虽充而为三纪之风移俗易可也,虽充而为四十年圄空刑措可也,虽充而为百年德洽于天下可也,虽充而为卜世过历、亿万年敬天之休可也,岂止如圣问八者之事可徐就理而已哉?
臣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
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
根乎阴阳五行之赜,而实不外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
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
圣圣相传,同此一道。
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于精神心术,达之于礼乐刑政。
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
然功化有浅深,證效有迟速,何欤?
朕以寡昧,临政愿治。
于兹历年。
志愈,道愈远,窅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
子大夫明先王之术,咸造在庭,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
臣有以见陛下溯道之本原,求道之功效,且疑而质之臣等也。
臣闻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
天地之道,圣人之道也。
分而言之,则道自道,天地自天地,圣人自圣人;
合而言之,则道一不息也,天地一不息也,圣人亦一不息也。
臣请溯其本原言之。
茫茫堪舆,坱圠无垠,浑浑元气,变化无端,人心仁义礼智之性未赋也,人心刚柔善恶之气未禀也。
当是时,未有人心,先有五行;
未有五行,先有阴阳;
未有阴阳,先有无极太极;
未有无极太极,则太虚无形,冲漠无朕,而先有此道。
未有物之先,而道具焉,道之体也;
既有物之后,而道行焉,道之用也。
其体则微,其用甚广。
即人心而道在人心,即五行而道在五行,即阴阳而道在阴阳,即无极太极而道在无极太极。
贯显微,兼费隐,包小大,通物我。
道何以若此哉?
道之在天下,犹水之在地中;
地中无往而非水,天下无往而非道。
水一不息之流也,道一不息之用也。
天以澄著,则日月星辰循其经;
地以靖谧,则山川草木顺其常,人极以昭明,则君臣父子安其伦。
流行古今,纲纪造化,何莫由斯道也?
一日而道息焉,虽三才不能以自立。
道之不息,功用固如此。
夫圣人体天地之不息者也。
天地以此道而不息,圣人亦以此道而不息。
圣人立不息之体,则歛于修身;
推不息之用,则散于治人。
立不息之体,则寓于致知以下之工夫;
推不息之用,则显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效验。
立不息之体,则本之精神心术之微;
推不息之用,则达之礼乐刑政之著。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犹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道之在天地间者常久而不息,圣人之于道其可以顷刻息邪?
言不息之理者,莫如大《易》,莫如《中庸》。
大《易》之道,至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而圣人之论法天,乃归之自强不息。
《中庸》之道,至于溥博渊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圣人之论配天地,乃归之不息则久。
岂非《乾》之所以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法天者亦以一不息。
《中庸》之所以高明博厚悠久无疆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配天地者亦以一不息。
以不息之心,行不息之道,圣人即不息之天地也。
陛下临政愿治,于兹历年。
前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自朝而午;
今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至午而中。
此正勉强行道,大有功之日也。
陛下勿谓数十年间,我之所以担当宇宙,把握天地,未尝不以此道,至于今日,而道之验如此,其迂且远矣。
以臣观之,道犹百里之途也,今日则适六七十之候也。
进于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废,游于途者不可以中途而画。
孜孜矻矻而不自已焉,则适六七十里者固所以为至百里之阶也。
不然,自止于六七十里之间,则百里虽近,焉能以一武到哉!
道无浅功化,行道者何可以深为迂?
道无速證效,行道者何可以迟为远?
惟不息则能极道之功化,惟不息则能极道之證效。
气机动荡于三极之间,神采灌注于万有之表,要自陛下此一心始。
臣不暇远举,请以仁宗皇帝事为陛下陈之。
仁祖,一不息之天地也。
康定之诏曰「祗勤抑畏」,庆历之诏曰「不敢荒宁」,皇祐之诏曰「缅念为君之难,深惟履位之重」。
庆历不息之心,即康定不息之心也;
皇祐不息之心,即庆历不息之心也。
当时仁祖以道德感天心,以福禄胜人力。
国家绥静,边鄙宁谧,若可以已矣,而犹未也,至和元年仁祖之三十三年也,方且露立仰天,以畏天变,碎通天犀,以救民生。
贾黯吏铨之职,擢公弼殿柱之名,以厚人才,以昌士习。
景初减用之言,听范镇新兵之谏,以裕国计,以强兵力。
以至讲《周礼》,薄征缓刑,而拳拳以盗贼为忧;
将帅,明纪律,而汲汲以西戎北虏为虑。
仁祖之心,至此而不息,则与天地同其悠久矣。
陛下之心,仁祖之心也。
范祖禹有言:「欲法尧舜,惟法仁祖」。
臣亦曰:欲法帝王,惟法仁祖
仁祖则可至天德,愿加圣心焉。
臣伏读圣策曰:「三坟以上(云云),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臣有以见陛下慕帝王之功化證效,而亦意其各有浅深迟速也。
臣闻王行道之心,一不息而已矣。
尧之兢兢,舜之业业,禹之孜孜,汤之慄慄,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皆是物也。
三坟远矣,五典犹有可论者。
臣尝以五典所载之事推之。
当是时,日月星辰之顺,以道而顺也;
鸟兽草木之若,以道而若也;
九功惟叙,以道而叙也;
四夷来王,以道而来王也,百工以道而熙,庶事以道而康。
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盖无一而不拜帝道之赐矣,垂衣拱手,以自逸于土阶岩廊之上,夫谁曰不可?
尧舜不然也,方且考绩之法,重于三岁,无岁而敢息也;
授历之命,严于四时,无月而敢息也;
凛凛乎一日二日之戒,无日而敢息也。
此犹可也,授受之际,而尧之命舜,乃曰「允执厥中」。
夫谓之执者,战兢保持而不敢少放之谓也。
味斯语也,则尧之不息可见已。
河图出矣,洛书见矣,执中之说未闻也,而尧独言之。
尧之言赘矣,而舜之命禹,乃复益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之三言。
夫致察于危微精一之间,则其战兢保持之念又有甚于尧者。
舜之心,其不息又何如哉?
是以尧之道化,不惟验于七十年在位之日;
舜之道化,不惟验于五十年视阜之时。
读「万世永赖」之语,则唐虞而下数千百年间,天得以为天,地得以为地,人得以为人者,皆尧舜之赐也。
然则功化抑何其深,證效抑何其迟欤?
降是而王非固劳于者也。
太朴日散,风气日开,人心之机械日益巧,世变之乘除不息,而圣人之所以纲维世变者亦与之相为不息焉。
俗非结绳之淳也,治非画象之古也,师不得不誓,侯不得不会,民不得不凝之以政,士不得不凝之以礼,内外异治,不得不以《采薇》、《天保》之治治之。
以至六典建官,其所以曰治、曰政、曰礼、曰教、曰刑、曰事者,亦无非扶世道而不使之穷耳。
以势而论之,则之治不如唐虞,商之治又不如,周之治又不如商。
之所以者何其逸,王之所以王者何其劳!
慄慄危惧,不如非心黄屋者之为适也;
始于忧勤,不如恭己南面者之为安也。
然以心而观,则舜之业业即尧之兢兢,禹之孜孜即舜之业业,汤之慄慄即禹之孜孜,文王之不己,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何莫非兢兢业业孜孜慄慄之推也?
道之散于宇宙间者无一日息,帝王之所以道者亦无一日息。
帝王之心,天地之心也,尚可以者之为逸而王者之为劳耶?
臣愿陛下求帝王之道,必求帝王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證效,或可与帝王一视矣。
臣伏读圣策曰「自时厥后(云云),亦足以维持凭藉者,何欤」?
臣有以见陛下陋汉唐之功化證效,而且为汉唐世道一慨也。
臣闻不息则天,息则人;
不息则理,息则欲;
不息则阳明,息则阴浊。
汉唐诸君,天资敏,地位高,使稍有进道之心,则六五、四三王,亦未有难能者。
奈何天不足以制人,而天反为人所制;
理不足以御欲,而理反为欲所御;
阳明不足以胜阴浊,而阳明反为阴浊所胜。
是以勇于进道者少,沮于求道者多,汉唐之所以不唐虞三代也欤。
虽然,是为不知道者言也。
其间亦有号为知道者矣
汉之文帝、武,唐之太宗,亦不可谓非知道者,然而亦有议焉。
先儒尝论汉唐诸君以公私义利分数多少为治乱。
三君之心,往往不纯乎天,不纯乎人,而出入于天人之间;
不纯乎理,不纯乎欲,而出入乎理欲之间;
不纯乎阳明,不纯乎阴浊,而出入乎阳明阴浊之间。
是以专务德化,虽足以陶后元泰和之风,然而尼之以黄老,则雁门上郡之警不能无;
外施仁义,虽足以致建元富庶之盛,然而遏之以多欲,则轮台末年之悔不能免;
四年行仁,虽足以开贞观升平之治,然而画之以近效,则纪纲制度曾不足为再世之凭藉。
盖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
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变。
世道污隆之分数,亦系于理欲消长之分数而已。
然臣尝思之,汉唐以来,为道之累者,其大有二,一曰杂伯,二曰异端。
时君世主有志于求道者,不陷于此则陷于彼。
姑就三君而言,则文帝之心,异端累之也;
武帝、太宗之心,杂伯累之也。
武帝无得于道,宪章六经,统一圣真,不足以胜其神仙土木之私、干戈刑罚之惨,其心也荒。
太宗全不知道,闺门之耻,将相之誇,末年辽东一行,终不能以克其血气之暴,其心也骄。
杂伯一念,憧憧往来,是固不足以语常久不息之事者。
文帝稍有帝王之天资,稍有帝王之地步,一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而晁错辈刑名之说未尝一动其心,是不累于杂伯矣。
使其以二三十年恭俭之心而移之以求道,则后元气象且将骎骎乎商周,进进乎唐虞。
奈何之纯心,又间于黄老之清净!
是以文帝仅得为汉唐之令主,而不得一侪于帝王
呜呼!
武帝、太宗,累于杂伯,君子固不敢以王事望之;
文帝不为杂伯所累,而不能不累于异端,是则重可惜已!
臣愿陛下监汉唐之迹,必监汉唐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證效,将超汉唐数等矣。
臣伏读圣策曰:「朕上嘉下乐(云云),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
臣有以见陛下念今日八者之务,而甚有望乎为道之验也。
臣闻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
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
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
虏寇之警,盗贼因之也。
夫陛下以上嘉下乐之勤,夙兴夜寐之劳,怅岁月之逾迈,亦欲以少见吾道之验耳。
俯视一世,未能差强人意,八者之弊,臣知陛下为此不满也。
陛下分而以八事问,臣合而以四事对,请得以熟数之于前。
何谓天变之来?
民怨招之也。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明畏自我民明威。
人心之休戚,天心所因以为喜怒者也。
熙宁间大旱,是时河陕流民入京师
监门郑侠画《流民图》以献,且曰:「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图来上,料无一人以父母妻子迁移困顿、皇皇不给之状为图以进者。
览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正欺君之罪」。
上为之罢新法十八事,京师大雨八日。
天人之交,间不容发,载在经史,此类甚多。
陛下以为今之民生何如邪?
今之民生困矣!
自琼林大盈积于私贮,而民困;
自建章通天频于营缮,而民困;
自献助叠见于豪家巨室,而民困;
自和籴不间于闾阎下户,而民困;
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
呜呼,东南民力竭矣!
《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今尚可谓之不见乎?
《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今尚可谓之小乎?
生斯世,为斯民,仰事俯育,亦欲各遂其父母妻子之乐,而操斧斤,淬锋锷,日夜思所以斩伐其命脉者,滔滔皆是。
然则腊雪靳瑞,蛰雷愆期,月犯于木,星殒为石,以至土雨地震之变,无怪夫屡书不一书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安民之道,则民生既和,天变或于是而弭矣。
何谓人才之乏?
士习蛊之也。
臣闻穷之所养,达之所施;
幼之所学,壮之所行。
今日之修于家,他日之行于天子之庭者也。
国初诸老,尝以厚士习为先务。
宁收落韵之李迪,不取凿说之贾边;
宁收直言之苏辙,不取险怪之刘几
建学校则必欲崇经术,复乡举则必欲参行艺。
其后国子监取湖学法,建「经学」「治道」「边防」「水利」等斋,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当时如程颐、徐积、吕希哲皆出其中。
呜呼,此元祐人物之所从出也!
士习厚薄,最关人才,从古以来,其语如此。
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邪?
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则授其句读,择其不戾于时好,不震于有司者,俾熟复焉;
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于乡校者以是,较艺于科举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
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何人哉?
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
以之领郡邑,如之何责其为卓茂、黄霸?
以之镇一路,如之何责其为苏章、何武?
以之曳朝绅,如之何责其为汲黯、望之?
奔竞于势要之路者,无怪也;
趍附于权贵之门者,无怪也;
牛维马絷,狗苟蝇营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者,无怪也。
悠悠风尘,靡靡媮俗,清芬消歇,浊滓横流。
惟皇降衷,秉彝之懿,萌蘖于牛羊斧斤相寻之者,其有几哉!
厚今之人才,臣以为变今之士习而后可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则士风一淳,人才或于是而可得矣。
何谓兵力之弱?
国计屈之也。
谨按国史,治平间遣使募京畿淮南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
愿罢招禁军,训练旧有之兵,自可备禦」。
臣闻古今天下能免于弱者,必不能免于贫;
能免于贫者,必不能免于弱。
一利之兴,一害之伏,未有交受其害者。
今之兵财,则交受其害矣。
东海城筑而调淮兵以防海,则两淮之兵不足;
襄樊复归而并荆兵以城襄,则荆湖之兵不足;
自腥气染于汉水,冤血溅于宝峰,而正军忠义空于死徙者过半,则川蜀之兵又不足。
江淮之兵又抽而入蜀,又抽而实荆,则下流之兵愈不足矣;
荆湖之兵又分而策应,分而镇抚,则上流之兵愈不足矣。
夫国之所恃以自卫者,兵也,而今之兵不足如此,国安得而不弱哉!
扶其弱而归之强,则招兵之策,今日直有所不得已者。
然召募方新,调度转急。
问之大农大农无财;
问之版曹版曹无财;
问之饷司饷司无财。
自岁币银绢外,未闻有画一策为军食计者。
是则弱矣,而又未免于贫也。
陛下自肝鬲,近又创一安边太平库,专一供军,此艺祖积缣帛以易贼首之心也,仁宗皇帝出钱帛以助兵革之心也。
转易之间,风采立异,前日之弱者可强矣。
然飞刍挽粟,给饷馈粮,费于兵者几何?
而琳宫梵宇,照耀湖山,土木之费,则漏卮也。
列灶云屯,樵苏后爨,费于兵者几何?
而霓裳羽衣,靡金饰翠,宫庭之费则尾闾也。
生熟口券,月给衣粮,费于兵者几何?
而量珠辇玉,倖宠希恩,戚畹之费,则滥觞也。
盖天下之财专以供军,则财未有不足者。
第重之以浮费,重之以冗费,则财始瓶罄而罍耻矣。
如此则虽欲足兵,其何以给兵耶?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节财之道,则财计以充,兵力或于是而可强矣。
何谓虏寇之警?
盗贼因之也。
谨按国史,绍兴间杨么寇洞庭,连跨数郡,大将王𤫉不能制。
时伪齐挟虏使李成寇襄汉,么与交通。
朝廷患之,始命岳飞措置上流。
已而逐李成,擒杨么,而荆湖平。
臣闻外之虏寇,不能为中国患,而其来也,必待内之变。
内之盗贼,亦不能为中国患,而其起也,必将纳外之侮。
盗贼而至于通虏寇,则腹心之大患也已。
今之所谓虏者,固可畏矣。
然而逼我蜀则蜀帅策泸水之勋,窥我淮则淮帅奏维扬之凯。
狼子野心,固不可以一捷止之,然使之无得弃去,则中国之技未为尽出其下,彼亦犹畏中国之有其人也。
独惟旧海,在天一隅,逆雏穴之者数年于兹。
飓风瞬息,一苇可航,彼未必不朝夕为趋浙计,然而未能焉,短于舟,疏于水,惧吾唐岛之有李宝在耳。
洞庭之湖,烟水沉寂;
而浙右之湖,涛澜沸惊,区区妖孽且谓有杨么之渐矣。
得之京师之耆老,皆以为此寇出没倏闪,往来翕霍,驾舟如,运柁如神,而我之舟师不及焉。
夫东南之长技,莫如舟师,我之胜兀术于金山者以此,我之毙逆亮于采石者以此。
而今此曹反挟之以制我,不武甚矣。
万一或出于杨么之计,则前日李成之不得志于荆者,未必今日之不得志于浙也。
曩闻山东荐饥,有司贪市榷之利,空苏湖根本以资之,廷绅犹谓互易。
知无为其乡道者
一夫登岸,万事瓦裂。
又闻魏村、江湾福山三寨水军,兴贩盐课以资逆雏,廷绅犹谓是。
以捍卫之师为商贾之事,以防拓之卒开乡道之门,忧时识治之见,往往如此。
肘腋之蜂虿,怀袖之蛇蝎,是其可以忽乎哉!
陛下近者命发运兼宪,合兵财而一其权,是将为灭此朝食之图矣。
然屯海道者非无军,控海道者非无将,徒有王𤫉数年之劳,未闻岳飞八日之捷。
子太叔平苻泽之盗恐不如此。
长此不已,臣惧为李成开道地也。
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求所以弭寇之道,则寇难一清,边备或于是而可宽矣。
臣伏读圣策曰:「夫不息则久,久则徵,今胡为而未徵欤?
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
臣有以见陛下久于其道,而甚有感乎《中庸》、大《易》之格言也。
臣闻天久而不坠也,以运;
地久而不隤也,以转;
水久而不腐也,以流,日月星辰而常新也,以行。
天下之凡不息者,皆以久也。
《中庸》之不息,即所以为大《易》之变通;
大《易》之变通,即所以验《中庸》之不息。
变通者之久,固肇于不息者之久也。
盖不息者其心,变通者其迹,其心不息,故其迹亦不息。
游乎六合之内而纵论乎六合之外,生乎百世之下而追想乎百世之上。
神化天造,天运无端,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
天地之所以变通,固自其不息者为之;
圣人之久于其道,亦法天地而已矣。
天地以不息而久,圣人亦以不息而久。
外不息而言久焉,皆非所以久也。
臣尝读《无逸》一书,见其享国之久者,有四君焉,而其间三君为最久。
臣求其所以久者,中宗之心,严恭寅畏也;
高宗之心,不敢荒宁也;
文王之心,无淫于逸,无游于畋也。
是三君者,皆无逸而已矣。
彼之无逸,臣之所谓不息也。
一无逸而其效如此,然则不息者非所以久欤?
陛下之行道,盖非一朝夕之暂矣。
、绍以来,则涵养此道;
端平以来,则发挥此道;
嘉熙以来,则把握此道。
嘉熙而淳祐,淳祐而宝祐,十馀年间,无非持循此道之岁月。
陛下处此也,庭燎未辉,臣知其宵衣以待;
日中至昃,臣知其玉食弗遑;
夜漏已下,臣知其丙枕无寐。
圣人之运,亦可谓不息矣。
然既往之不息者易,方来之不息者难;
久而不息者易,愈久而愈不息者难。
昕临大庭,百辟星布,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
暗室屋漏之隐,试一警省,则亦能不息否乎?
日御经筵学士云集,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
宦官女子之近,试一循察,则亦能不息否乎?
不息于外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内;
不息于此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彼。
乍勤乍怠,乍作乍辍,则不息之纯心间矣。
如此,则陛下虽欲久则證,臣知《中庸》九经之治,未可以朝夕见也;
虽欲通则久,臣知《系辞》十三卦之功,未可以岁月计也。
渊蜎蠖濩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此全在陛下自斟酌,自执持。
顷刻之力不继,则惩久之功俱废矣,可不戒哉!
可不惧哉!
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悉矣,臣之所以忠于陛下者亦既略陈于前矣,而陛下策之篇终复曰:「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臣伏读圣策至此,陛下所谓详延之意盖可识已。
夫陛下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直言罪士;
不惟不罪之以直言,而且导之以直言。
臣等尝恨无由以至天子之庭,以吐其素所蓄积,幸见录于有司,得以借玉阶方寸地,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
方将明目张胆,謇謇谔谔,言天下事,陛下乃戒之以「勿激勿泛」。
夫泛固不切矣,若夫激者,忠之所也,陛下胡并与激者之言而厌之邪?
厌激者之言,则是将胥臣等而为容容唯唯之归邪?
然则臣将为激者欤?
将为泛者欤?
抑将迁就陛下之说而姑为不激不泛者欤?
虽然,奉对大庭,而不激不泛者固有之矣,臣于汉得一人焉,曰董仲舒
武帝之策仲舒也,慨然以「欲闻大道之要」为问。
之求道,其心盖甚锐矣。
然道以大言,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也。
使仲舒于此,过言之则激,浅言之则泛。
仲舒不激不泛,得一说曰「正心」。
武帝方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仲舒乃告之以真实浅近之理,兹陛下所谓切至之论也。
奈何武帝自恃其区区英明之资、超伟之识,谓其自足以淩跨六合,笼驾八表,而顾如此语忽焉?
仲舒江都去,而武帝所与论道者他有人矣,臣固尝为武帝惜也。
堂堂天朝,固非汉比,而臣之贤亦万不及仲舒,然亦不敢激不敢泛。
切于圣问之所谓道者,而得二说焉,以为陛下献,陛下试采览焉。
一曰宰相以开公道之门。
臣闻公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壅阏,所以昭苏而涤决之者,宰相责也。
然扶公道者宰相之责,而主公道者天子之事。
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已矣。
三省、枢密,谓之朝廷,天子所与谋大政,出大令之地也。
政令不出于中书,昔人谓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事。
国初三省,纪纲甚正,中书造命,门下审覆,尚书奉行,宫府之事,无一不统于宰相
是以李沆犹得以焚立妃之诏,王旦犹得以沮节度之除,韩琦犹得出空头敕以逐内侍杜衍犹得封还内降以裁侥倖。
宰相之权尊,则公道始有所依而立也。
今陛下之所以为公道计者,非不悉矣。
以夤缘戒外戚,是以公道责外戚也;
以裁制戒内司,是以公道责内司也;
以舍法用例戒群臣,是以公道责外廷也。
雷霆蔀,星日烛幽,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明。
然或谓比年以来,大庭除授,于义有所未,于法有所未便者,悉以圣旨行之。
不惟诸司升补,上渎宸奎,而统帅躐级,阁职超迁,亦以夤缘而得恩泽矣。
不惟奸赃湔洗,上劳涣汗,而选人通籍,奸胥逭刑,亦以钻刺而拜宠命矣。
甚至闾阎琐屑之斗讼,皂隶猥贱之干求,悉达内庭,尽由中降。
此何等虮虱事,而陛下以身亲之,大臣几于为奉承风旨之官,三省几于为奉行文书之府,臣恐天下公道自此壅矣。
景祐间罢内降,凡诏令皆出中书枢密院仁祖之所以主张公道者如此。
今进言者犹以事当间出睿断为说,呜呼,此亦韩绛仁祖之辞也。
「朕固不惮自有处分,不如先尽大臣之虑而行之」,仁祖之所以谕者何说也?
奈何复以绛之说启人主,以夺中书之权,是何心哉!
宣、靖间创御笔之令,蔡京坐东廊,专以奉行御笔为职。
其后童贯梁师成用事,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数世,是可鉴矣!
臣愿陛下宰相之权,正中书之体,凡内批必经由中书枢密院,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二曰收君子以寿直道之脉。
臣闻直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颓靡,所以光明而张主之者君子责也。
然扶直道者君子之责,而主直道者人君之事。
人君而至于沮君子之气,则直道已矣。
夫不直则道不见,君子者,直道之倡也。
直道一倡于君子,昔人谓之凤鸣朝阳,以为清朝贺。
国朝君子,气节大振,有鱼头参政,有鹘击台谏,有铁面御史,军国之事无一不得言于君子。
是以司马光犹得以殛守忠之奸,刘挚犹得以折李宪之横,范祖禹犹得以罪宋用臣张震犹得以击龙大渊、曾觌。
盖君子之气伸,则直道始有所附而行也。
今陛下之所以为直道计者,非不至矣。
月有供课,是以直道望谏官也;
日有劄,是以直道望廷臣也;
有转对,有请对,有非时召对,是以直道望公卿百执事也。
江海纳污,山薮藏疾,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量。
然或谓比年以来,外廷议论于己有所未协,于情有所未忍者,悉以圣意断之。
不惟言及乘舆,上勤节贴,而小小予夺,小小废置,亦且寝罢不报矣。
不惟事关廊庙,上烦调停,而小小抨弹,小小纠劾,亦且宣谕不已矣。
甚者意涉区区之貂珰,论侵琐琐之姻娅,不恤公议,反出谏臣。
此何等狐鼠辈,而陛下以身庇之!
御史至于来和事之讥,台吏至于重讫了之报,臣恐天下之直道自此沮矣。
康定间,欧阳脩以言事出,未几即召以谏院
至和间唐介以言事贬,未几即除以谏官
仁祖之所以主直道者如此。
今进言者犹以台谏之势日横为疑,呜呼,兹非富弼忠于仁祖之意也。
倾身下士,宁以宰相受台谏风旨,弼之自处何如也?
奈何不知弼之意,反启人君以厌君子之言,是何心哉!
元符间,置看详理诉所,而士大夫得罪者八百馀家。
其后邹浩、陈瓘去国,无一人敢为天下伸一喙者,是可鉴已。
臣愿陛下壮正人之气,养公论之锋,凡以直言去者悉召之,于霜台乌府中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盖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周道如砥,其直如矢。
古帝王道者,无先于此也。
臣来自山林,有怀欲吐。
陛下怅然疑吾道之迂远,且慨论乎古今功化之浅深、證效之迟速,而若有大不满于今日者,臣则以为非行道之罪也。
公道不在中书,直道不在台谏,是以陛下行道用力处虽劳,而未遽食道之报耳。
果使中书得以公道总政要,台谏得以直道纠官邪,则陛下虽端冕凝旒于穆清之上,所谓功化證效可以立见,何至积三十馀年之工力,而志勤道远,渺焉未有际邪?
臣始以「不息」二字为陛下勉,终以公道直道为陛下献,陛下万几之暇,傥于是而加三思,则跻帝王,轶汉唐,由此其阶也已。
臣赋性疏愚,不识忌讳,握笔至此,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激,亦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泛,冒犯天威,罪在不赦。
惟陛下留神。
臣谨对。
唐风集 晚唐 · 顾云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五
大顺初
皇帝命小宗伯河东裴公掌邦贡。
次二年。
遥者来。
隐者出。
异人俊士
始大集都下
于偫进士中。
九华山杜荀鹤
拔居上第。
诸生谢恩日。
列坐既定。
公揖生谓曰。
圣上嫌文教之未张。
思得如高宗拾遗陈公。
作诗出没二雅。
驰骤建安
削苦涩僻碎。
略淫靡浅切。
破艳冶之坚阵。
擒雕巧之酋帅。
皆摧撞折角。
崩溃解散。
扫荡词场。
廓清文祲。
然后有戴容州刘随州王江宁
率其徒扬鞭按辔。
相与呵乐。
来朝于正道矣。
以生诗有陈体。
可以润国风。
广王泽
因擢生以塞诏意。
生勉为中兴诗宗。
生谢而退。
次年。
宁亲江表。
以仆故山偕隐者。
出平生所著五七言三百篇见简。
咏其雅丽清苦激越之句。
能使贪吏廉。
邪臣正。
父慈子孝。
兄良弟顺。
人伦纲纪备矣。
其壮语大言。
则决起逸发。
可以左揽工部袂。
右拍翰林肩。
吞贾喻八九于胸中。
曾不虿介。
或情发乎中。
则极思冥搜。
游泳希夷。
形兀枯木。
五声劳于呼吸。
万象悉于抉剔。
信诗家之雄杰者也。
美哉裴公之知人。
为不诬矣。
于戏。
旌别淑慝。
史臣之职也。
仆幸得为之叙录
视其人齿尚壮。
才力未尽。
讴吟之兴方酣。
视其继作。
得如周颂鲁颂者
广之为唐风集
老而益精。
留次序(一作别为之次序)
景福元年壬子夏述。
上元青词901年 唐末 · 吴融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十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维光化四年岁次辛酉正月乙酉朔十五日己亥
皇帝臣稽首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元元天皇大帝
伏以时当献岁
节及上元
爰命香火道人。
烟霞志士。
按科仪于金阙。
陈斋醮于道场。
伏愿大鼓真风。
潜垂道荫。
俾从反正。
永保无虞。
四海九州。
干戈偃戢。
东皋南亩。
皆获丰登。
冀与兆人。
同臻介福。
谨词。
四月二十五日四首选三 其三 清末至现当代 · 柳亚子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闽越金陵蔓草荒,桂林灵气拥真皇。
三忠戮力身先殉,半壁偏安事可伤。
西粤存亡归閤部,南云渗淡话中湘。
最怜日暮途穷后,犹有挥戈李晋王
下元金箓道场青词 唐 · 张玄晏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十八
维乾宁二年岁次丙辰十月戊申朔十二日己未
嗣皇帝臣稽首太上圣祖大道金阙元元天皇大帝
伏以强名曰道。
迥出氤氲之表。
惟天为大。
是生恍惚之中。
融和气以陶蒸。
蔼真风而煦育。
况黄庭碧落。
集列圣之威仪。
绛阙丹台。
聚偫仙之步武。
爰起祈恩之路。
实开请福之门。
敢用真诚。
陈于下会。
今虽物无疵疠。
年获丰登。
远人不倦于梯航。
绝塞靡虞于烽燧。
而鲸鲵作慝。
蛇豕为妖。
涂炭黎元。
黩乱纪律。
宫朝载罹于焚毁。
簪裾仍迫于羁离。
敢不寤寐思愆。
晓夕引咎。
于是广延真侣。
重叩元关。
币帛交陈。
香灯备设。
伏愿坚覆露之德。
畅亭毒之恩。
使氛祲尽消。
万汇咸泰。
安宗社。
大定寰区。
及臣眇身。
同沾宏造。
谨词。
汉文帝 宋末元初 · 卫宗武
 押词韵第三部
恺悌而爱人,恭俭以持己。
府库有馀财,勿忍为己费。
田租奉公上,屡至为民赐。
不肯私嬖臣,以存大臣体。
不敢私贵戚,以贻天下议。
澹乎无嗜好,绝不尚功利。
断刑岁数百,烟火绵万里。
礼乐虽未遑,亦足为善治
洪惟庆历君,盛德槩相类。
爰立俱名臣,后元则无是。
宣和二年八月月令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六、《宋大诏令集》卷一三二
宣和二年八月朔,皇帝御明堂总章,以是月天运政治布告于天下曰:仲秋之月,朔日己巳,斗建酉,日在翼,昏箕中,晓毕中。
癸酉白露,得是月之节,日在翼,昏斗中,晓毕中,鸿雁来。
戊寅,乙鸟归。
癸未,群鸟养羞。
戊子秋分,得是月之中气,日在轸,昏斗中,晓参中,雷乃收声。
甲午,蛰虫坯户。
是月也,太阴居湿土之位,凡二十日,令同七月
秋分交五气,其气少阳,其位燥金,其运太徵,气交之中,其神天皇大尊。
其候畏火临,暑复至。
其病温,其在人也,宜顺养收之道。
凡味,宜辛。
凡乐,南吕为宫,姑洗为徵,应钟为商,蕤宾为羽,大吕为角,调宜用商,以适其平。
是月也,朔告于庙。
上丁释奠于先圣,上戊释奠于武成王
秋分夕月于西郊,祀皛鼎,祀寿星。
戊子,祭社稷,配以勾龙后稷
择日祀九宫贵神,祭马社,祀宝成宫。
荐新于庙,尝麻与
命官荐献陵寝,巡视禁地,祀古帝王逮其功臣
是月也,元成节,朝谒神霄宫,禁屠宰,停奏大辟。
监司致守令善最以闻。
宴群臣于集英。
土贡会于邸。
给内外冬衣。
法寺断狱,毋或留谳。
朝廷封桩季帐上之都省,禁旅阙额请给季帐上之密院,畿漕会刍稿市置移用起发之数闻于户部
参选而应试,若有战功而愿较武技者赴本部。
诸路赋毕输,常平钱谷,视税敛纳,诸军始早晚教,郡贰月视塘堤,军马系荫官地,以是月止。
春令,则秋雨不降,草木生荣;
行夏令,则蛰虫不藏,五谷复生;
行冬令,则风灾数起,收雷先行。
于戏!
面稽天若,恭授人时,播告庶邦,无替朕命。
西京崇福宫大观三年三月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九、《宋朝事实》卷三
嵩高之奠洛邑,望之巍然,峻极于天,号称中岳
之兴也,祝融降焉。
自三代以来,罔不祀事。
深林钜谷,阳舒阴惨,有木有草,食者不昧,变化不测,厥惟福壤。
昔我章圣齐明寅畏,格于上下,文思武定,以厎丕平。
大中祥符间,天下无事,祠祀天地山川,举典则以治神人。
顾山川之神,足以纪纲天下者,非致隆备物,以昭崇极,则不足以称。
由是册尊嵩岳曰中天崇圣帝。
嵩旁观曰太一,唐高宗所立,自唐迄今,历岁数百。
天禧中章献明肃皇后斥奁具,葺而治之,更宫名曰崇福,且置殿曰会元,以严后土玄天大圣后之象。
仁祖天圣景祐之际,永怀章圣皇帝,建宝祥之殿,以奉睟容,而塑章献明肃皇后于殿之西阁
于是山川之嘉气,爰聚爰宅,而王畿之西,琳宫真馆,神圣所依,崇福为之冠。
元丰改元岁在戊午钦慈皇后被遇神考,深惟继承之重,天下之大本,夙闻嵩岳多神异之纪,而嵩旁之宫,得太室瀍涧之胜,有灵明肸蚃之实,独崇福为第一。
乃因阿保富氏,俾族子永和,赍持香币,有祷于会元之神。
神享其请,赐以吉卜,再卜袭吉。
越四年壬戌冬十月,是生朕躬。
明年三月,又遣永和自京师,命羽流盛芳荐以伸昭报。
又十有七年,当元符之庚辰,朕入继大统,获承至尊。
询谋往昔,留恋秘宇,而增隆之典,废缺弗讲,图像之威,黯昧就灭,榱桷之制,腐剥挠折,殆非所以振显神之大庇,而仰当我烈考、钦慈在天之灵。
爰敕有司,于始生之辰,增度道侣,而本始之元,四序之首,候届炎律,岁遘履端,衍宝箓之徽言,启仙科之静供者,阅月而后止。
黄金之饰,瑰丽之器,皆尚方所作,百具用修。
元符庚辰之五月崇宁癸未之九月也。
大观元年丁亥,复诏洛师侈宫楹而大之,革故取新,华洁完固。
万役不出于民,一费不取于官,庀工予财,悉自内府
三年三月,工告讫。
百辟卿士,咸曰休哉,必有金石刻,以纪本末,而垂无穷。
朕恭念钦慈皇后为天下之母,育天下之君,而不得致天下之养,兹用夙夜震悼于心。
若乃仪式刑神考之训,继其志,述其事,以绍先烈,庶几乎得四海之欢,以事宗庙,于以显亲,于以扬名,孝之本也。
眷求庆源,想像嗣服,昭答灵贶,肇新宝构,以示无忘,朕亦安敢忽诸?
初新兹宫,灵芝拱谷,产于万岁峰下,实会元殿之背,荐生嘉卉,贯同秀,世莫识其名者,凡三本。
河南守上其事,宰臣率百官贺于阁门外,天下悉以为瑞应。
赖天溥临,于昭孝思,铺张声诗,传之百世,非朕孰宜!
为辞曰:
覆载定位,融结以类。
维山岩岩,惟嵩中峙。
爰有琳宫,在嵩之旁。
佳气萃止,福源穰穰。
在昔章圣,衣冠出游。
惟时仁宗,世德作求。
睟仪穆穆,宝构奕奕。
以安以宁,百神受职。
于皇神考,克肖天德
既受帝祉,子孙千亿。
钦慈方幼,长发其祥。
神斯顾享,锡羡用光
念兹皇祖,厥猷翼翼。
以保以承,是荷是式。
缅怀钦慈,永言孝思。
凡我有今,钦慈之为。
作兹新宇,以报以祈。
孝奉神明,天且弗违。
灵芝拱谷,异名同秀。
于昭瑞应,自天之祐。
追惟罔极,敢怠永久?
刻文兹石,以昭厥后。
重修蒙山开化宝严阁记 五代 · 苏禹圭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
太原故郡。大夏名封。
郊野列于参墟。山川开于晋国
俗通马首。坔管羊肠。
称号神京。实为乐土。
皇朝凤举。三百年之遗迹尚存。
圣祖龙飞。一千载之耿光斯应。
士马雄盛。井邑骈罗。
语之八都。并为最也。
而又俗敦释教。重二乘方便之门。
人贵善根。导五浊昏迷之性。
金绳宝树。雁塔蜂台。
大有庄严。钵光像法。
据传记。开化寺北齐文宣帝天保末年
凿石通蹊。依山刻像。
式扬震德。用镇乾方。
成招提之胜因。侔释迦之真相。
人皆回向。时凑福田。
齐后主然油万盆。光照宫内。
仁寿元年隋朝造大阁而庇尊像焉。
仍改为净明寺。洎唐高祖在藩邸时。
至此寺瞻礼回。夜梦化佛满空。
毫光数丈。登极之后。
复改为开化寺。后显庆二年
高宗驾至。出左右行藏。
资缗宝玉。崇严饰之。
会昌甲子岁。敕废大阁。
露尊像。雨滴风摧。
仅六十载。化随消长。
道有污隆。明矣。
乾宁二年武皇虎踞并州
龙潜晋水。遥奉擎天之业。
克安在镐之君。一境烟静尘消。
不修□□千里民稐俗阜。正乐丰穰。
或乃治兵。閒修讲武。
西山而指顾。●(屾冰非)北礼于慈悲。
痛望真身。而受霜露。
乃下令遣䊷徒管内讲化。计口随年钱收数百千万缗。
更有自施信财者。不可胜计。
复造大阁焉。时也择班输之物己丰多。
斲徂徕之材□藏足。既当农隙。
□乃兴工。□役者荷锸如云。
剡木者运斤震地。工无舍夜。
人不知劳。自乙卯己未
首尾五年。盖成大阁。
兼装佛像。厥功三十万。
所聚财尽矣。莫不兽簇千楹。
星攒万拱。榱题黮黝。
阶□嶙峋。甍宇齐平。
可下观于冈险。□⿰(才閰)偃阔。
宜上摘于星辰。仰之弥高。
观之尤丽。万人瞻仰。
树福于兹。至今五十载矣。
莫禁二鼠。日月般而年代移。
□从四蛇。高阁隳而圣仪毁。
非国王大臣力。其可再修乎。
北平王镇临之五年也。疆境乂安。
人民丰足。衣锦而彰七德。
玉帐论兵。出筹而蕴六奇。
金台礼士。𥎌矠不举。
烽燧皆停。暇日游西山
开化寺焚香。见閤宇倾欹。
佛像崩阙。乃言曰。
纵有僧洒扫供养。岂令人喜瞻礼乎。
遂舍俸钱。重修荐之。
爰求郢匠。俾聚杍材。
功用具充。役工毕至。
是荐大阁五层一百三十间。并添换瓦木。
文彩贲饰。及閤内尊像。
沿寺功德。护法善神。
涂金彩画。大小咸具。
无不毕备。兼创造斗帐四间。
阁上二十四窗。网特盖。
行墙五间。并诸殿宇。
一新其旧。及置阁上麻网一十五扇。
盖将己俸。不挠民财。
况日给于米盐。更时颁于赏劳。
百工无怠。众役惟勤。
踰时而毕。重新鹿苑
载耀鸡园。视高阁于凌云。
悉施藻缋。变睟颜于净域。
别显相仪。浮柱霞栖。
倔□而生玉叶。飞梁虹指。
岧嵽而在金田。美哉轮焉。
焕乎盛矣。四人依仰。
二众焚修。实资奉福之因。
允叶募缘之果。王视其功毕。
大会沙门。庆赞而雷殷梵音。
供养而云笼香燄。成兹胜槩。
乃树贞珉。撰记仁祠。
腼颜主择。禹圭谬尘郗
获厕庾蓬。随簪玳以履珠。
忽承明命。则援毫而涤砚。
须抒謏闻。非敢虚词。
止书实录。庶贻后代。
以纪芳猷。大晋开运二年七月十三日记。
观象赋 北魏 · 张渊
 出处:全后魏文卷二十二
《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又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然则三极虽殊,妙本同一;显昧虽遐,契齐影响。寻其应感之符,测乎冥通之数,天人之际,可见明矣。夫机象冥缅,至理幽玄,岂伊管智所能究畅。然歌咏之来,偶同风人,目阅群宿,能不歌吟?是时也,岁次析木之津,日在翼星之分,阊阖晨鼓而萧瑟,流火夕叹以摧颓,游气眇其高搴,辰宿焕焉华布。睹时逝怀川上之感,步秋林同宋生之戚,叹巨艰之未终,抱殷忧而不寐,遂彷徨于穷谷之里,杖策陟神岩之侧。乃仰观太虚,纵目远览,吟啸之顷,懔然增怀。不览至理,拔自近情。常韵发于宵夜,不仕咏歌之末,遂援管而为赋。其辞曰:
秀峰以遐眺,望灵象于九霄(陟,升。遐,远。九霄,九天也。)
睹紫宫之环周,嘉帝坐之独标(紫宫垣十五星在北斗北,天皇大帝一星在紫宫中,天帝位尊,故言独标也。)
瞻华盖之荫蔼,何虚中之迢迢(华盖七星,杠九星,合十六星,在大帝上。迢迢,高远之貌。)
观阁道之穹隆,想灵驾之电飘(阁道六星在王良东北,天帝之所乘摄,灵驾之所由从。电飘,疾也。)
尔乃纵目远览,傍极四维,北鉴机衡,南睹太微(四维,四方之维。机衡,谓北斗星。太微宫十星,在翼轸北。)三台皦皦以双列,皇座囧囧以垂晖三台凡六星,两两而居,起文昌,极太微。皇座一星在太微星中。皦皦、囧囧,皆星光明之貌也。)虎贲执锐于前阶,常陈屯聚于后闱三台谓之太阶,虎贲一星在下台南,故言前阶。常陈七星,如毕状,在皇座北,皆宿卫天帝前后,备非常。阐门,宫中之门也。)
遂回情旋首,次目文昌(文昌七星,在北斗魁前,别一宫之名,皆相位次也。)
仰见造父,爰及王良造父五星,在传舍河中。造父周穆王御。死,精上为星。王良五星,在奎北。王良者,大夫,善御,九方湮之子。一名邮无正,为赵简子御。死,精托于星,为天帝之驭官。)
傅说登天而乘尾,奚仲托于津阳傅说一星在尾后。傅说殷时隐于岩中,殷王武丁梦得贤人,圜画其象,求而得之,即立为相。死,精上为星。乘尾,在龙驷之间。奚仲四星,在天津北,近河傍。太古造车舆者,死而精上为星。水北曰阳,在河北,故曰津阳也。)
织女朗列于河湄,牵牛焕然而舒光(织女三星在纪星东端,牵牛六星在河鼓南。世人复以河鼓为牵牛。)
五车亭柱于毕阴,两河侠井而相望(五车三柱,都十四星,在毕东北。在宿北,故谓之阴。两河,南河北河。六星侠东井,东西遥相对,故曰相望也。)
灼灼群位,落落幽纪,设官分职,罔不悉置(灼灼、落落,皆星光明希疏之貌。群位,谓天设三公九卿之官,皇后嫔御之位。分,谓分其所司,而各有所典。罔,无。悉,尽。言无不尽备,官职亦有之也。)
储贰副天,庭延三吏储贰,谓太子一星,在帝座北。三吏,三公星,在太微宫中也。)
论道纳言,各有攸司(论道,谓三公坐而论道。纳言,谓尚书献可替否)
将相次序以卫守,九卿珠连而内侍(大微宫十星,皆有上将上相次将次相之位。九卿三星在太微庭中,行列似珠之相连而内侍。)
天街分中外之境,四七列九土之异(天街二星,昴毕间,近月星,阴阳之所分,中国之境界。天街以西属外国,旌头毡褐,引弓之民皆属焉。天街以东属中国,搢绅之士冠带之伦皆属焉。四七二十八宿,角、亢,郑国兖州;氏、房、心,陈国豫州;尾、箕,燕国幽州;斗、牛,吴国扬州;女、虚、危,齐国青州;营室、东壁,卫国并州;奎、娄,鲁国徐州;胃、昴、毕,赵国冀州;觜、参,魏国益州;井、鬼,秦国雍州、星、张,周国洛阳三河、轸,楚国荆州。天有十二次,日月之所经历,地有十二州,王侯之所国。方土所出之物,各有殊异不同者。)
左则天纪、枪、棓、摄提、大角,二咸防奢,七公理狱(天纪九星在贯索东,天枪三星在北斗杓东,天棓五星在女床东北。摄提六星侠大角,大角一星在摄提间。二咸:东咸四星在房东北,西咸四星在房西北,此星主防奢淫诌佞之事。七公七星在招摇东,接近贯索。贯索为天狱。刑狱失中,则七公评议,理其冤枉。)
库楼炯炯以灼明,骑官腾骧而奋足(库楼十星在大角南。骑官二十七星在氐南。骑官典乘,故曰腾骧也。)
天市建肆于房、心,帝座磊落而电烛天市二十四星在房、心北,帝座一星在天市中心。)
于前则老人、天社,清庙所居(老人一星在弧南,常以春秋分候之。天社六星亦在弧南。清庙十四星在张南。)
明堂配帝,灵台考符(明堂三星在太微西南角外,灵台三星在明堂西。)
丈人极阳而慌忽,子孙嘒嘒于参嵎(丈人二星在军市西南。星在南方,故称极阳。慌忽,谓星细小,远邈难见。《老子》曰:「忽兮慌兮,其中有象;慌兮忽兮,其中有物。」子二星,在丈人东。嘒,小貌。孙二星,在子东。《诗》云:「嘒彼小星,三五在东。」此之谓乎?)
天狗接狼以吠守,野鸡伺晨于参墟(天狗七星在狼北,野鸡一星在参东南。天市中街,主警怖,故曰吠守。鸡能候时,故曰伺晨。)
右则少微、轩辕,皇后之位,嫔御相次,尊卑有秩(少微四星在太微西,南北列,白衣处士之位。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有皇后嫔御之位,尊卑相次,皆秩序之也。)
宫典仪女史执笔(御宫四星在钩陈左傍,此星主典司礼仪、威容步趋之事。女史一星在柱下史北。女史记识昼夜昏明,节漏省时,在钩陈右傍。)
内平秉礼以伺邪,天牢禁愆而察失(内平四星在中宫南,有邪媚之事,以礼正之。天牢六星在北斗魁下,有过失则惩其愆也。)
于后则有车府、传舍,匏瓜、天津车府七星在天津东,传舍五星在华盖上,匏瓜五星在丽珠北,天津九星在匏瓜北。),扶匡照曜,丽珠佩珍(扶匡七星在天津东,丽珠五星在须女北。丽、衣珠、佩珍,后夫人之盛饰。其星主皇后之服也。)
人星丽玄以闲逸,哭、泣连属而趋坟(人星五星在车府南,丽,附;玄,天。言人星近于闲逸。《易》曰:「日月星辰丽于天。」《石氏经》曰:「人星优游,人乃安宁。」,哭二星在虚南,泣三星在哭东。坟墓四星在危南。哭、泣星行列趋向坟墓,故曰连属。)
河鼓震雷以𥔀磕,腾蛇蟠萦而轮菌。
河鼓十二星在南斗北,此星昏中南方而震雷。
《易》曰「鼓之以雷霆」此之谓也。
此星主声音,故曰𥔀磕,腾蛇二十二星在营室北,形状似𥔀蛇,故曰轮菌。
于是周章高眄,还旋辰极(辰极,北极。)
既觌钩陈中禁,复睹天帝休息(钩陈六星在紫宫中,天皇大帝之所居。诸宫别馆及天床星,皆是休息寝卧而游也。)
渐台可升,离宫可即(渐台、离宫皆天宫台之名。渐台四星在织女东足下。离宫六星与营室相连。言天帝或升渐台而睹,或就离宫而游。即,就也。《礼记》曰「即宫于宗周」也。)
酒旗建醇醪之旌,女床列窈窕之色(酒旗三星在轩辕左角,天设置酒官为饮燕之事,故建牙旗为标。女床三星在纪星东北端,奉侍天王之女。侍卫天王,必有《关雎》窈窕之美,无妒忌之心,乃可侍卫天王左右,故言列窈窕之色也。)
辇道屈曲以微焕,附路立于云阁之侧(辇道五星在织女西足,屈曲而细小,故言微焕也。附路一星在阁道傍,言天帝出入由阁道附路。豫防败伤,故言天帝立于云阁之侧。)
其列星之表,五车之间,乃有咸池、鸿沼、玉井、天渊、建树、百果、竹林在焉(列宿之外谓之表。咸池三星在天潢东,鸿沼二十三星在须女北,玉井四星在参左足下,天渊十星在龟星东南,建树、百果星在胃南,竹林二十五星在园西南。)
江河炳著于上穹,素气霏霏其带天(江,天江星。天江四星在尾北,言天江星乃炳然著见于天上。素气者,天河白气。素,白。霏霏然,带著于天也。)
神龟曜甲于清冷,龙鱼摛光以英连(神龟,龟星也,有五星在尾南。龟知来事,故称神。在河中,故言清冷。鱼龙,谓鱼一星,在尾后河中。尾为龙宿,故言龙鱼。此星在河中,以鱼星之映,水有光曜也。)
又有南门、鼓吹,器府之官,奏彼丝竹,为帝娱欢(南门、鼓吹二星在库楼南,西南。器府三十二星在轸南。器府典掌丝竹之事,以娱乐天帝也。)
熊、罴绵络于天际,虎、豹傥煜而晖烂(虎、豹、熊、罴四星在狼星傍。)
弧精引弓以持满,狼星摇动于霄端(狼一星在参东南,弧九星在狼东南。《星传》云:「天下兵起,则弧弓张天。」)
其外则有燕、秦、齐、赵列国之名(外,谓列宿之外,复有诸国之名。齐一星在九坎东,赵二星在齐北,郑一星在赵北,越一星在郑北,周二星在越东,秦二星周东,代二星在秦南,晋一星在代南,韩一星在晋西,魏一星在韩北,楚一星在韩西,燕一星在楚南。诸列国之名,凡有十二星也。)
雷电霹雳,雨落云征(征,行也。雷电六星在营室南,霹雳五星在上公西南,云雨四星在霹雳南。)
陈车策驾于氐南。
天驷骋步于太清(陈车三星在氐南,房星一名天驷。)
园、苑周回以曲列,仓、廪区别而殊形(天园十四星在苑南,天苑十六星在昴、毕南,天仓六星在娄南,天廪四星在昴南,言形象殊别不同也。)
内则尚书大理、太一、天一之宫尚书五星在紫微宫门内东南维。大理二星在紫徽宫中。太一、天一各一星,相近,在紫宫门南。),柱下著术,传示无穷柱下史一星在北极东。)
六甲候大帝之所须,内厨进御膳于皇躬(六甲在华盖下,内厨二星在紫宫西南角外。)
天船横汉以普济,积水候灾于其中(天船九星在大陵北,积水一星在天船中。)
阴德播洪施以恤不足,四辅翼皇极而阐玄风(阴德二星尚书西,四辅四星侠北极。播,布。洪,大。玄,天也。阴德之官,必有阳报。夫阴施阳报,自然之常数,贫穷困死,生民之极艰。以至困乏□死,遭阴德之终。故穷者不希周恤而惠与自至,施者无求于报而酬答自来。斯乃冥中之理,大象岂虚构其曜哉?四辅星既翼佐北极之枢,又能阐扬天帝之风教,故言阐玄风也。)
恢恢太虚,寥寥帝庭(恢恢、寥寥,皆广大清虚之貌。《老子》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帝庭,谓太微宫也。)
五座并设,爰集神灵(五座,谓太微宫中五帝座也。黄帝灵威仰位东方,赤帝赤熛怒位南方,白帝白招矩位西方,黑帝汁光纪位北方,黄帝含枢纽位中央。五帝各异,并集诸神之宫,与之谋国事。《孝经·援神契》曰:「并设神灵集谋。」此之谓也。)
乃命荧惑,伺彼骄盈(荧惑常以十月十一月入太微,受制伺无道之国,故曰伺彼骄盈也。)
执法刺举于南端,五侯议疑于水衡(太微南门,谓之执法。刺举者,刺奸恶,举有功。五侯五星在东北。东井水衡,辨疑狱,五侯议而评之也。)
金、火时出以成纬,七宿匡卫而为经(金、火,荧惑、太白也。七宿,谓一方七宿。天文谓五星为纬,二十八宿为经,故举金火七宿为言,则五星二十八宿可知也。言五星出人,伏见有时,不常出也。)
炜烨昱其并曜,粲若三春之荣(言星辰布曜,若春日之荣华也。)
睹夫天官之罗布,故作则于华京言天官罗布于上,王者法效于下。《论语》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也。」)
及其灾异之兴,出无常所(言灾异出无常宿,随其善恶而处之。假使郑国有事,则变见角、亢也。)
归邪缤纷,飞、流电举(如星非星,如云非云,谓之归邪。夹以微气,故称缤纷。飞,飞星也。流,流星也。飞星与流星各异,飞星焱去而迹绝,流星迹存而不灭。电举者,似焱电长。)
妖星起则殃及晋平,蛇乘龙则祸连周楚(《春秋》鲁襄公十年春正月戊子,妖星出于婺女,见于申维。婺女属齐,申为晋分。梓慎见妖星出,知晋侯戊子日死。蛇乘龙,谓襄公二十八年,岁星次天津,于玄枵十五度,在虚下。岁星主木,位在东,体合房、心,故名龙。虚在坎,坎子位,次玄枵,龟蛇之类。岁星失次,行虚之外,出其下,故曰蛇乘龙。龙位寿星,、郑之分。梓慎见蛇乘龙,知饥在宋、郑。然裨灶以为周王及楚子皆死。二人推变不同,所见各异。梓慎裨灶,古之良史也。)
或取证于逢公,或推变于冲午(逢公,齐邑,姜之先。言逢公死时,亦有此星见,梓慎推星,以此方之,知晋平公将死。冲午,谓虚宿对午。午为张、翼,张、翼周楚之分,裨灶占知周王、楚子死,故言推变于冲午。)
乃有钦明光被,填逆水府(昔尧遭洪水,填星逆行入水府。《书》曰:「钦明文思,光被万邦。」),洪波滔天,功隆大禹(言洪水既出,尧命鲧治之而功不成,乃复命禹治而平之,禹有济世之难,治水之功。《书》曰:「洪水滔天。」又曰:「禹锡玄圭,告厥成功。」)
此则冥数之大运,非治纲之失绪(言尧遭洪水,致填星逆行之异,非不德所致,此乃运数应尔也。)
盖象外之妙,不可以粗理寻,重玄之内,难以荧燎(言玄理微妙,不可知见也。)
至于精灵所感,迅逾骇向。
刑轲慕丹,则白虹贯日而不彻(昔荆轲燕太子丹之义,入秦为刺客,虽至精感上,而事竟不捷。)
卫生画策,则太白食昴而摛朗(昔卫先生为秦画策于长平,昭王疑而不信,太白有食昴之变。)
鲁阳指麾,而曜灵为之回驾鲁阳古之贤人,以手麾日,能再回也。)
严陵来游,而客气著于乾象(昔光武为白衣时,与严陵相厚善,及登帝位,来入见,太史奏曰:「客星犯帝座。」光武诏曰:「乃严子陵,非客。」)
斯皆至感动于神祇,诚应效于既往。
尔乃四气鳞次,斗建辰移。
虽无声言,三光是知(言四时代谢不常,每月斗移建一辰,天无声言语止以星辰见变谴,以示人也。)
星中定于昏明,影度以之不差。
测水旱于未然,占方来之安危孟春正月,昏参中,旦尾中。仲春之月,昏弧中,旦建星中。季春之月,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孟夏之月,昏翼中。旦婺女中。仲夏之月,昏亢中,旦危中。季夏之月,昏心中,旦奎中,孟秋之月,昏建星中,旦毕中。仲秋之月,昏牵牛中,旦觜晼中。季秋之月,昏虚中,旦柳中孟冬之月,昏危中,旦七星中。仲冬之月,昏东壁中,旦轸中。季冬之月,昏娄中,旦氐中。冬至之日,建八尺之标,影长一丈三尺五寸也。夏至之日,影长一尺六寸也。影长为水,影短为旱。)
阴精乘箕,则大飙暮鼓,西南入毕,则淫雨滂沲(阴精,月也。东北失道入箕则多风。移而西南,失道入毕,则多雨。雨三日为淫雨。《诗》曰:「月丽于毕,俾滂沲矣。」《书》曰:「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此之谓也。)
譬犹晋钟之应铜山,风云之从班螭(言云从龙,风从虎,同气相求,同类相应,蜀山崩而晋钟鸣也。)
若夫冥车潜驾,时乘六虬。
大仪回运,万象俱流(六虬,六龙。《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此皆是天回运转。)
北斗俄其西倾,群星忽以匿幽(幽,暗也。)
望舒纵辔以骋度,灵轮浃旦而过周(望舒,月也。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周天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一日一夜运转过周一度。浃,匝也。至旦晓而过匝,故曰浃旦而过周也。)
尔乃凝神远瞩,晒目八荒。
察之无象,视之眇茫。
状若浑元之未判别,又似浮海而睹沧浪
幽遐迥回希夷,寸眸焉能究其傍(凝神,精不动也。言极远傍视,茫然若造化之始,元气未分,似浮海远望而不见其边。《论语》曰:「乘桴浮于海。」《老子》曰:「听之不闻其声,名曰希;视之不见其形,名曰夷。」)
于是乎夜对山水,栖心高镜。
远寻终古,攸然独咏。
美景星之继昼,大唐尧之德盛(《瑞应图》曰:「景星大如半月,生于晦朔,助月光明。」当尧之时,有此星见,故美尧之德能致之也。)
嘉黄星之靡锋,明虞舜之不竞(昔舜将受禅于尧,先有星见,圆而无锋芒。言舜当用土德王天下。星见而无芒角者,示揖让而受,不以兵事争竞也。)
吕尚之宵梦,善登辅而翼圣(昔太公未遇文王时,钓鱼于磻溪,夜梦得北斗辅星,神告尚以伐纣之意。事见《尚书·中侯篇》也。)
管仲之察微,见虚、危而知命(昔管仲鲍叔牙商贾于南阳,见三星聚虚、危之分,知齐将有霸主,遂共戮力,来投齐地也。)
叹荧惑之舍心,高宋景之守政(当春秋时,荧惑守心,景公不从史韦之言,荧惑退舍,而延二十年。)
汉祖之入秦,奇五纬之聚映(昔汉祖五星聚东井,秦之分。)
尔乃历象既周,相佯岩际(相佯,倘佯也。《尚书》曰:「历象日月星辰。」)
寻图籍之所记,著星变乎书契。
览前代之将沦,咸谴告于昏世(言先代之君将沦亡,天必告灾异之徵也)
桀斩谏以星孛,酖荒而致彗(夫景星见则太平应,彗、孛作而祸乱兴,天之常也。昔夏桀无道,斩关龙逢而极恶,孛星见,汤伐之,放于鸣条之野。殷纣设炮烙之刑,彗星出,武王悬之白旗也)
恒不见以周衰,枉蛇行而秦灭(昔鲁庄公十年夏四月,恒星不见,自是以后,周室衰微。枉矢出,蛇行而无尾,自昔项羽入关,有此变。见《汉书》)
谅人事之有由,岂妖灾之虚设(言天以冥应,玄象为变,要由人事,岂妖灾而已。)
诚庸主之难悛,故明君之所察(言庸君暗主,玄象谴告,不能改行自新以答天变。贤君明主则不然,见天灾异,惧而修德也。)
尧无为犹观象,而况德非乎先哲(夫唐尧至治,犹历象璇玑,窥七政,况德不及古,而不观之乎。《魏书·张渊传》,又见《十六国春秋》六十九。无注。案:「张渊」《北史》作张深,《文选·月赋注》引作「张泉」,皆避唐讳。《初学记》一略载此赋,作宋张镜。《隋志》有《宋新安太守张镜集》十卷,岂此赋又见《张镜集》邪?疑《初学记》「字误。)
诗一首 闽国 · 宁化九龙进士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远远青青迭迭峰,峰前真宰读书翁。
半岩冷落高宗雨,一洞凄凉吉甫风。
溪隐豹眠寒雾露,井凋凤宿旧梧桐。
九龙山下英雄气,尽属君王宇宙中(《永乐大典》七八九二「汀」字韵引《临汀志祠庙》)
御制御笔。赐副提李宗城 五代十国 · 李昑
七言绝句 押庚韵 出处:梧川先生集卷之一
古者盘盂几杖皆有铭。昔年三相借陆书而勉戒。今者副学劝是书而讽规。昔三相之意。其实在予偏处。今副学之意。亶乎在于用人。借陆书而勉予。苦心存也。借李纲而劝予。其心可谅。既讲陆书。又讫此书。岂不感动。略表其意。以示不忘之意云尔。
为国丹心见理明,高宗胡弗感深诚。
于今展读令人愧,黄卷编中垂大名
澧州吴元中1128年11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二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常德市澧县
某顿首拜启元中观文相公大孝服次:叙慰已具前幅。
岁暮阴寒,不审孝体何似?
伏惟动履支持。
违去言色,于今三年矣。
靖康秋末,尝辱长芦所赐书,时大旆既行,区区亦有云安之谪,一向奔走道涂间,不获修问,瞻仰之怀无终食置也。
今春承命来武昌,道中忽闻先丈太中遽弃荣养,闻问怆悼,良不胜情。
惟公纯孝天至,而终天之别,隔绝殊方,复阻奔赴,永惟哀慕,荼毒何以堪?
此人生忧患,一至于此,天之佑善,理实可疑,奈何奈何!
念欲俟至武昌,专人布慰,适道路间关,秋初才及郡境,复澧阳之移,故尔后时,负负而无可言者,照遇之厚,当有以恕察之也。
某迂陋有素,惟公知之。
闻有尹京之召,率湖南义旅以辅王室之难,次江淮间,乃闻都城陷没,二圣远狩,痛愤几绝。
睹上登宝位赦书,悲喜交集,第欲一至行在,觐新天子,即丐归休。
而途中闻有告廷之命,虽特达之知,自视阙然,尤不敢当。
既而力辞不获,黾勉就职,才两月馀。
夙夜罄竭,庶几补报万一,而疏拙寡与,动辄龃龉,自度终无以仰副圣主委任之意。
方时艰难,不敢贪恋宠禄,备位妨贤,虚受天下之责,力求退罢,幸蒙矜从。
而论者纷纭不已,其言可骇可愕,赖上睿明,有以照察其无他,俾居武昌,德至渥也。
及兹例迁,复得澧浦,深僻远江,虽使自择,不过如此。
念思省咎,日以感惧,正恐孤危之踪,不能久安于此;
不然,息肩杜门,洗心悔往,知四十六年之非,而图日新于来者,何幸如之!
追思靖康相从于廊庙,如一梦间。
既去之后,国家变故遂至于此,虽欲效其区区,何可得哉。
当时动为身谋,争宠利而舞智以御人主,误国败事者,今皆安在?
吾侪正如救焚,固愿出力于燋头烂额之间,至于力之所不能致,则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尝观古人处天人之际,未尝不尽其在人者;
至于无可奈何,则归之于天。
西汉有王氏之祸,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之祥,见于成、哀间,知数者言汉当再受命,故哀帝改号「陈圣刘」,几以应之,岂非天乎?
然时有刘向,拳拳纳忠帝室,专以远外戚、进宗族为言,虽遭深怨而不惧。
其后王章因日食之变,极论王凤,遂死狱中。
既更哀、平,而王氏遂以篡汉。
李唐有武氏之变,其兆已存于宫中,李淳风尝言于太宗,而滥徐君羡之诛,几以应之,岂非天乎?
然而则天之立,褚遂良、长孙无忌、来济、郝处俊之徒,力争之,皆以贬徙,其后上官仪高宗之怒,将草诏黜之,竟不果而死。
既废中宗,武氏遂以革唐。
向使刘向、王章之言,成帝能用之,不用外戚,虽既用而又抑之,则必无王氏之祸;
使高宗能用褚遂良、上官仪之言,不立武氏,虽已立而黜之,则必无武氏之变。
然而数子者其意虽切,而言卒不用、事卒不可止者,天也;
言虽不用,至于斥逐以死,而数子卒不改悔者,不以天废人也,君子以谓知所守。
靖康之事,大概类此。
然小人之乱邦,必至于国家俱敝而后已,可胜叹哉!
吾辈在宣和末,变故汹涌,是身已当死于兵革之间;
靖康末,谗谮沸腾,是身已当死于斧钺之下;
得至今日,皆其馀也,已为幸人,夫复何道!
然有不解于心者,两宫远狩于绝域,群生方困于兵戎,王室之危若缀旒然,此所以终夜不寝,痛悼而寒心者也。
惟公精忠许国,乃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虽藐然哀疚之中,此意岂少忘哉。
峨山于岭外为善地,于今日为乐土,其风物见于柳子厚所作山水记中,似亦不恶,燕处想能安之。
顷得信斯书,报眷聚已往,骨肉皆在目前,尤非细事。
某待罪于此,不敢弛担,傥遂度岭得密迩,良幸。
第贱累辈皆留浙中,累欲挈来,正恐踪迹不定,故久不果,亦姑听之耳。
崧老昨邂逅于庐山,相从十馀日,颠沛中道力益坚,殊可畏仰,有书致左右,今纳去。
世路方难,未有会晤之期者,此情何量。
敢冀节抑哀慕,为天下自重。
谨奉状,不宣。
某再拜(《梁溪集》卷一一一。)
之:原无,据右引补。
高宗谥议淳熙十四年十一月 南宋 · 唐辂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
臣窃惟王者钦承先绪,追崇严事,见于祭祀之统,有七义焉:一曰禘,二曰郊,三曰祖,四曰宗,义之至重者也;
五曰昭,六曰穆,七曰弥,仁之至亲者也。
禘之为言帝也,帝必有所从,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至远祖也。
郊之为言交也,即郊墟而祀,以交天人,故大报天而以其祖配之,追原王业所因,主系祖也。
祖者,帝王始受命及诸侯封之君,皆定为祖庙,百世不迁,主太祖也。
宗者续嗣之君,有大功德于生民、宗社,则王者宗祀之,与太祖同为不迁祖宗,主太宗也。
曰昭曰穆,迭为后统,由祖曾高而上下,以别远近,主乎祖也。
弥宫之设,所以亲考,主乎父也。
此七义者,实为宗庙典礼之大经,明乎此则祖宗之辨可得而言矣。
在《礼》,祖有功而宗有德,功莫盛乎武,所以戡定祸乱也;
德莫显乎文,所以昭明礼乐也。
王者必有太祖,亦必有太宗
又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
百世不迁别子之后者,百世不迁者也;
宗其继别子之后者,百世不迁者也;
宗其继高祖之后者,五世则迁者也。
设太祖之与别出之祖,其为不迁之祖一也,祫祀则主太祖而别祖不得专,此其所以为异也。
太宗之与继别之宗,其为不迁之宗一也,宗祀则主太宗而别宗不得专,此其所以为异也。
祖宗固有轻重,功德固有大小,要之,祖不必先于宗,宗亦不必后于祖,功不必尚乎德,德不必下乎功,故有文明之德者,虽在先祖之位犹当为宗。
凡三代有天下之君,神禹汤武在祀典皆为宗,此其证也。
武定之功者,虽在继嗣之列,犹得为祖。
谨按《无逸》,周公三称祖甲中宗高宗,而太甲独称祖。
又《书》及《商颂》迭称中、高而太甲即无称宗之文,且成汤既主宗祀,则太甲何由复称太宗
是知太甲之为祖甚明,商多贤圣之君,厥后祖乙亦称焉,惜其书之功烈不见。
而《易》繇两及帝乙,见于《泰》之六五曰「以祉元吉」,则其为君之盛可知,称祖固宜。
周公每云「至成汤至于帝乙」,又曰「在祖乙时则有若至贤」,斯为有据,是以光武中兴,号称世祖,初非臆决,取义盖有所从,继嗣为祖,此其证也。
由是观之,祖宗相承正犹昭穆之迭叙,初无先后之嫌。
假令父为昭而子为穆,则昭先矣,再传则父为穆而子为昭,则穆先矣。
高曾有祖功而继嗣有宗德,则祖先矣,反是而高曾有宗德而继嗣有宗功,则宗先矣。
祖之宗一视其功德之称,而吾无轻重于其间。
或偏于功,或功优于德,皆宜乎祖;
或偏于德,或德优于功,皆宜乎宗。
至于功德兼茂而在戡难之辰,则宁先功而后德,称祖而舍宗,盖理之当然,如文王之于周,高帝之于汉是也。
然犹有说焉,禹、汤、武王,功之极盛者也,而不得称为祖,非不先功也,祖嫌于别而祀有所耑故也。
其或功德兼茂而在承平之日,则宁先德而后功,称宗而舍祖,亦理之当然,如中、高之于商,太宗之于唐是也。
然亦有说焉,太甲、祖乙德之至优者也,而不得称为宗,非不先德也,宗嫌于附而世有所别故也。
求之汉唐,则高帝、祖尧,古之所谓太祖也;
文帝、太宗,古之所谓太宗也。
别子为祖,光武是也。
继别为宗,显宗是也。
别祖轻于太宗,故、汤、文王宁为宗而不为祖,所以与于四重之祭也。
别宗轻于别祖,故太甲称祖,而太戊、武丁称宗,所以系隆别。
别子之出,严配继祖,尊亲之至也。
若夫汉唐之间加谥而为祖者,此谓之别祖,非祖之正也,由曾高而上下皆祖也,加谥而为宗者此谓之列宗,非宗之正也,宗其继高祖者也。
由古以至今,祖宗之号变更虽繁,而其义不出于此大概。
惟中兴变迁之主宜以祖称,最为易晓,而今日之中兴又殊于古,其于称祖尤为无愧,请得而悉言之。
臣恭以大行太上皇帝神武仁孝之资,遭炎历厄会,四海板荡,一旅奋伐,迄摧大憝,济民涂炭,坐抚彫弊,旋至安疆,祀祖配天,不失旧物,遐狩返葬,騩驭来归,精诚所感,豺狼革面。
晚殄逆亮,申威朔漠,克雪前人雠耻,使彊虏将服听命。
既而成功退托,不由倦勤,传圣嗣,雍容敷化,岁逾两祀,盖自生民以来,诚所未有。
故语其克获之盛,则逾少康
论其揖逊之美,则符于帝尧
此所谓功德兼茂,而在戡难之辰,当先功后德,其谥宜称为祖明矣
自汉以还,中兴者止三人,其一称祖,光武是也,其二称宗,晋之元帝、唐之肃宗是也。
今以光而比光武,则功虽少亚而力倍之,何则?
《春秋》以平寇为易,攘戎为难者,齐威相管仲而成霸业,是时楚伐至陈郑,狄灭卫邢,齐之所保者才十数小国尔,而孔子犹推大其功,以为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则光之攘戎难于光武为远甚,而庙号不侔于光武可乎?
今以光而比于晋元,则国家基业宏大十倍东晋,治乱不同,功德又相千万,而庙号仅下同于晋元,臣子之心忍乎?
今以光而比之肃宗,则抚军之位非素定有业,无灵武诸道强兵之资,彼上不能孝其亲,下不能抚其民,仅平两京,朝政昏乱,外则藩镇跋扈,内则监军勃逆,产怨连祸,错缪万端,在位日浅,功德无称,比之今日,何啻霄壤,而庙号反下同于肃宗,臣子之心忍乎?
况大中兴称祖其意,若曰惟新邦命,更始王业,所以祈天永祚、延洪无疆,非茍然也。
加之多难未远,宜同根本,故定为别祖之,百世不迁,所以建不拔之基,而激圣子神孙,广其未集之勋,为劝大矣。
祖之称大旨如此,而议者曾不之察,猥循流俗之见,谬引逆祀之说,以误上听,欲以列宗之谥而加诸再造克逊之君,岂不痛哉!
且臣观议者上不本诸典礼,中不考其功德,下不合于公言,而徒曰子不可以先父,弟不可以先兄,此常人之所能知,而古者圣贤岂不晓此?
帝王尊祖敬宗,以褒功德,而谓之逾,则三代之令王,两汉帝,谁非逾者?
如专贵其一律,则必如秦皇、李斯之议,一二数之乃可。
今士大夫身居尧舜之朝,明礼定制,不法周孔,而反师李斯,臣不知其说矣。
况今因唐之旧,固已皆称祖宗矣,然犹有辩者:有不迁之祖宗,太祖太宗是也;
有迭迁之祖宗,列祖列宗是也。
今如以光为祖,是别子之义也,于礼为合矣,况别子之后自祖其别,而初非前朝之祖,尚何所嫌?
如以光为宗,是继别子之义也,无别祖而有别宗,此衰晋之失而吾效焉。
东晋之时,诸帝犹未称宗,而元帝独称宗,则是犹有尊敬中兴之义也。
今奕世皆称宗而尧舜亦称宗,则是于中兴之业略无所尊,则反东晋之不若矣。
且中、高之类虽若殊于列宗,然唐人已有是号,皆为列宗矣,不识今之庙号何以别乎
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故王者当变迁之后,则尊其别祖之,所以龙神其祖考而取威于夷狄也,所以彰大其光烈而震慑于仇雠也。
显拨乱反正之尤难,示创业垂统之未艾,既以为明训,亦以为深戒,其取义洪矣,其垂教大矣。
一言而定朝廷,无折枝之劳而宗社增九鼎之重,议者何惮而不出此?
昔汉为大德而厄于十世,达者先知之,故光武称祖以明再受命,法天更化而延洪世祚也。
今本朝亦火德而中厄于靖康,与汉同符而光不得称祖,舍汉法晋,达者忧惴,天下寒心,小臣窃独耻之。
载惟国家立制,非取茍安一时,盖将垂法万世,如使光为宗,则后有令主因光之业而能混合北荒,将何以居之?
且陛下在位二十六年矣,皇太子参决庶政矣,今之所行,则子孙为法,举措可不谨乎?
虞舜二十八载,而陛下止欠其二,服勤至养,终无一间言,近者屡出中旨,躬行三年之制,虽曾闵匹夫之行不能远过,化刑四海,泽被万物,至德之光,迈越前古,而忍玷之乎?
近者光称祖本出圣心,此中外所共知而有司浅识,唱为浮言,疑惑上下,不能将顺其美,此愚臣所以痛心疾首,奋心危言,甘犯斧锧而不知避也。
抑臣重有忧焉,方今北虏气势犹盛,中原人心渐忘,吊使将来,觇国在,而本朝反自同于衰晋,以明闻于四方,使夷狄窃笑,遗民绝望,于服猛怀来之义如何?
臣愚伏望圣慈留神省览,毋忽刍荛,亟赐施用,内发神断,速定列祖之,以壮基图,于以对越光在天之灵,慰释慈闱伉俪之感,扬威殊俗,隆化兆民,垂示子孙,以开将来之业,申副宗社,冠德百王,则愿臣之志愿毕矣。
至如所议谥号之美,则惟有神圣明睿文武仁孝之言,汉唐之间传统诸帝及偏伪之君称用皆同,兼虑重复本朝累圣谥号,臣愚以为理宜回避,别立美谥,以令猷,益为尽善。
臣亦自有成说,难以并具奏闻,如前所论得合圣意,伏乞特赐宣问,以究精微。
冗贱庶僚,激于忠诚,辄及国家大义,如以为罪,则不敢逃诛。
臣昧死谨议。
按:《中兴礼书》续编卷四八。(黄锦君校点)
迂论五 其三 论忠智之臣仁明之主1127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无锡市宜兴市
惟忠智之臣为能察事之利害,毕陈于其君而无隐情;
惟仁明之主为能以不用其臣之言,因事悔悟而追思之。
唐太宗以兵定天下,虽已治,不忘经略四夷,而魏郑公常谏止之。
每侍宴,奏《破阵》、《武德舞》,则俛首不顾;
至《庆善乐》,则谛玩无斁,以讽切帝。
辽东之役,高丽、靺鞨犯阵,李绩等力战破之,军还,怅然曰:「魏若在,吾有此行邪」?
即召其家到行在,赐劳妻子,以少牢祠其墓,恩礼有加。
安禄山初以范阳偏校入奏,气骄蹇,张九龄裴光庭曰:「乱幽州必此人也」。
及讨奚、契丹,败张守圭,执如京师九龄曰:「禄山狼子野心,有逆相,宜因事诛之,以绝后患」。
明皇曰:「卿无以王衍石勒而害忠良」。
卒不用。
后在蜀,思其忠,为泣下,且遣使祭于韶州,厚币恤其家。
太宗、明皇,可谓仁明之主矣。
至暗忍者则不然。
褚遂良既得罪,韩瑗言于高宗曰:「遂良受顾命,一德无二,向论事至诚恳切,讵肯令陛下后尧舜哉?
被迁以来,再罹寒暑,其责塞矣,愿宽无辜,以顺众心」。
帝曰:「遂良之情朕知之,其悖戾好犯上,朕责之,讵有过邪」?
卒不从。
而至于许敬宗、李义府之徒,则绸缪恩顾而不衰。
李泌尝对德宗论卢杞曰:「杨炎之罪不至死,挤陷之,而相关播」。
帝曰:「卿言诚有之,然杨炎视朕如三尺童子,有所论奏,可则退,不许则辞官,非特恶之也」。
方艰难时,视陆贽如左右手;
既事平,遭谗谤,帝追仇尽言逐之,犹弃梗然。
卢杞、裴延龄辈,则宠任盘固,既去犹思之不已。
呜呼,其去太宗、明皇,不亦远哉!
迂论一 其六 论天人之理112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三、《梁溪集》卷一四五
天人之理一也。
人事尽,至于不可奈何,然后可以归之于天。
譬犹农夫之治田,耕耘之功既至,而遇水旱,乃可曰:天实饥之也。
医师之治病,药石之功既至,而犹不起,乃可曰:天实死之也。
今未尝力耕耘而望岁于天,未尝投药石而责命于天,其可乎?
古之君子以在天者不可知,而尽其在人者。
故立人之朝,卒然遇非常之变故,及察事理之将然,必力争而救止之,虽得罪至于蹈死而不悔,其意以谓吾知尽夫人事而已。
幸而时君听之,可以转危亡而为安存,庸讵知人之非天也。
不幸而不听,至于得罪而死,然后可以归之于无可奈何,曰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君子亦无憾焉。
西汉之末,天将以王氏间汉,故使以外戚辅政而假之权,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之祥,与夫汉二百年当再受命,知数者类能言之,岂非天哉!
然而王氏在位,刘向上疏反覆指明,其言痛切,发于至诚,虽结怨而不恤。
其后京兆尹王章因日食之变奏封事,极论王凤,遂死狱中。
更哀、平之世,而王莽因以篡汉。
方李唐之初,天将以武氏间唐,故使之蓄于宫中而为之兆,其秘谶之所载,李淳风尝言于太宗,而滥李君羡之诛,岂非天哉!
然而武后之立褚遂良叩头流涕力争,长孙无忌、郝处俊之属和之,皆坐窜徙。
其后上官仪高宗之怒,复深论之,将使之草废诏而不果,竟以斥死。
中宗既废,而武后因以革唐。
向使成帝感悟刘向、王章之言,抑退外戚,而进用宗室,必无王莽篡弑之祸;
高宗感悟褚遂良、上官仪之言,不立武后,虽已立而废之,必无武氏革命之事。
言虽切,至于得罪以死,而卒不能止者,天也。
数子者其言如此,虽死而不悔者,不以天废人也,君子以谓知所守焉。
今不尽人事而一切归于天,曰:时数当尔,天实使然。
闻数子之言,则笑之曰:是将以一篑而障江河之溃,以一木而支大厦之倾,多见其不知量也。
是果足以知天人之理哉!
悲夫,此后世之所以人事每每不脩,而悉委之于天也,欲无危乱,得乎?
迂论迂论一○ 其五 论谏112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七
礼上讽谏而下直谏。
君子孰不欲讽谏以悟其主,而有至于直谏以杀其身者,势不得已也。
盖事明君,虚心以从谏,虽引义微喻,无所不合,故有以讽谏悟主者,而况于直谏,何伤于道乎?
事暗君,强愎以拒谏,虽危言切论,有所不听,故有以直谏杀身者,而况于讽谏,何补于事乎?
方舜、禹之时,都俞赓歌于庙堂之上,所以讽喻以相儆戒者,可谓至矣。
其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亦何伤于直?
仲虺之称汤以「从谏弗咈」、「改过不吝」为善;
太保之训武王,以「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非。
若然者,岂非事明君,讽谏足以悟主,而直谏亦不伤于道乎?
至于桀杀关龙逢比干,则事暗君,直谏足以杀身,而欲以讽谏有补于事,盖亦难矣。
由是观之,讽谏施于明君而不害于直,直谏施于暗君而无事于讽者,必至之理也。
汉文帝宽仁尽下,群臣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之故,若冯唐之论颇、牧,张释之之论啬夫,可谓能讽谏矣。
贾谊上书陈时事,欲流涕而痛哭,袁盎引却慎夫人坐指人彘以为喻,而亦不以为嫌,岂非不害于直耶?
唐太宗英明能断,从谏如流,导群臣而使之言,故若魏郑公之言昭陵王圭之庐江,可谓能讽谏矣。
至郑公之言十渐,极陈时政之得失;
圭之祖孝孙,以谓陛下负臣、臣不负陛下,而亦不以为过,岂非不害于直耶?
若夫萧望之、张猛、京房之言石显,而元帝杀之;
王章之言王凤,而成帝杀之;
王嘉、郑崇之言董贤,而哀帝杀之;
李膺、陈蕃、范滂之徒言阉宦,而灵帝杀之;
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言武氏,而高宗杀之;
张柬之、桓彦范等言韦氏,而中宗杀之;
孟昭图田令孜,而僖宗杀之:是皆事暗君,以直谏而蹈祸,乃其所也,尚何讽之云哉。
迂论二 其六 社稷臣功臣1126年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三
周勃亲入北军诛诸吕,迎立文帝,汉室以安。
袁盎文帝论其为人,曰:「绛侯所谓功臣,非社稷臣」。
汲黯徒以质直好谏,犯主之颜色,而武帝严助论其为人,曰:「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
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
方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绛侯本兵柄,弗能正,其后大臣相与共诛之,而适会其成功。
汲黯面折廷争,所守者正,毅然有不可夺之节。
淮南王欲谋变,独惮,不敢发,以谓说公孙弘辈如发蒙耳。
此固袁盎所以称功臣,而武帝所以称为近古社稷之臣也。
功臣,则知陈平之亦功臣也;
为近古社稷臣,则知王陵之亦近古社稷臣也。
高后欲立诸吕为王,问右丞相陵曰:「高皇刑白马而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今王吕氏,非约也」。
使平、勃等协力同辞以拒之,则高后知有所惮,必不敢王诸吕,徐以策图之,刘氏何患乎不安?
而平、勃阿高后意,皆曰:「高帝定天下,王子弟;
太后称制,欲王昆弟,无所不可者」。
既废,而诸吕皆王,擅权握兵,几乱天下。
其后高后崩,平、勃谋诛之,至使郦寄吕禄而与之游,矫节入北军,使士皆左右袒,以观其所向,亦可谓危矣,曷若绝之于早之为愈也。
袁盎适会其成功,而王陵之节宜与汲黯同,固不待事成而后见也。
唐高宗将立武昭仪为后,褚遂良、长孙无忌皆固执以为不可,以问李绩曰:「将立昭仪,而顾命之臣皆以为不可,令止矣」。
意,答曰:「此陛下家事,无须问外人」。
意遂定,无忌、遂良逐,而武后立
其后唐祚几移。
然则无忌、遂良固社稷臣,而之奸,岂非仗平、勃之说哉。
或谓平、勃从吕后而卒安刘氏,与狄仁杰武后而卒正唐室,异世而同科。
此不然。
平、勃亲与高帝之盟,当诸吕未王时,可止而不止,其后乃以计灭之;
仁杰相武后,以至诚感悟后意,遂返中宗仁杰其为优欤?
覆议册四庙奏 五代至宋初 · 张昭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六十四、全宋文卷九、《全唐文》卷八六四
臣前月中预都省集议宗庙事,伏见议状,于亲庙外请别立始祖一庙。
近奉中书门下牒,再令百官于都省议定闻奏者。
臣读十四代史书,见二千年故事,观诸家宗庙,都无始祖之称。
惟殷、周二代,以稷、契为太祖
《礼记》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郑玄注云:此周制也。
七者,太祖后稷及文王、武王与四亲庙也。
又曰:殷人六庙,契及汤与二昭二穆也。
夏后氏立五庙,不立太庙,唯与二昭二穆而已。
据《王制》郑玄所释,即殷周以稷、契为太祖夏后氏太祖,亦无追谥之庙。
自殷、周以来,时更十代,皆于亲庙之中,以有功者为太祖,无追崇始祖之例。
共引今古,即恐词繁;
事要證明,须陈梗概。
汉以高祖父太上皇执嘉无社稷功,不立庙号,高帝自为高祖
魏以曹公相汉垂三十年,始封于魏,故为太祖
晋以宣王辅魏室有功,立为高祖
景帝始封于晋,故为太祖
宋氏先世,官阀卑微,虽追崇帝号,刘裕自为高祖
南齐高帝之父,位至右将军,生无封爵,不得为太祖高帝自为太祖
梁武帝父顺之,佐祐齐室封侯,位至领军、丹阳尹,虽不受封于梁,亦为太祖
陈武帝父文赞,生无名位,以武帝功,梁室赠侍中封义兴公
武帝即位,亦追为太祖
周闵帝以父泰相西魏,经营王业,始封于周,故为太祖
隋文帝父忠,辅周室有大功,始封于隋,故为太祖
唐祖神尧祖父虎,为周上柱国隋代追封唐公,故为太祖
唐末梁室朱氏有帝位,变四庙。
朱公先世无名位,虽追册四庙,不立太祖,朱公自为太祖
此则前代追册太祖,不出亲庙之成例也。
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德,汉、魏之制,非有功、德,不得立为祖、宗。
殷、周受命,以稷、契有大功于唐、虞之际,故追尊为太祖
自秦、汉之后,其礼不然,虽祖有功,乃须亲庙。
今亦粗言往例,以取證明。
秦称造父之后,不以造父为始祖。
汉称唐尧、刘累之后,不以尧、累为始祖。
魏称曹参之后,不以为始祖。
晋称赵将司马卬之后,不以为始祖。
汉楚元王之后,不以元王为始祖。
齐、梁萧何之后,不以何为始祖。
太邱长陈寔之后,不以为始祖。
元魏李陵之后,不以为始祖。
后周神农之后,不以神农为始祖。
杨震之后,不以为始祖。
皋陶、老子之后,不以皋陶、老子为始祖。
唐高宗皇帝则天武后临朝,革唐周,更立七庙,仍追册周文王姬昌为始祖。
此盖当时附丽之徒,不谙故实,武立姬庙。
乖越以来,曲台之人,到今嗤诮。
臣远观秦、汉,下洎周、隋,礼乐衣冠,声名文物,未有如唐室之盛也。
武德议庙之初,英才间出。
温、魏、颜、虞通今古,封、萧、薛、杜达礼仪
制度宪章,必有师法。
夫追先祖之仪,起于周代
据《史记》及《礼》经云:「武王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一戎衣而有天下,尊为天子,宗庙享之。
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祀先公以天子之礼」。
又曰:「郊祀后稷以配天」。
据此言之,周武虽祀七世,追为王号者,但四世而已。
故自东汉以来,有国之初,多从四庙,从周制也。
况殷因夏礼,汉习秦仪,无劳博访之文,宜约已成之制。
请依隋、唐有国之初,创立四庙,推四世之中名位高者为太祖
谨议以闻。
嘉应灵润广泽王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雍正《浙江通志》卷二一七、《西湖志》卷一四、民国《杭州府志》卷九
昔我高宗千乘万骑,尝登南山风篁岭,驻跸龙湫,酌泉于上,一草一木,咸被昭回之光,时维明神,实见敬礼。
涓滴分派,通海浃湖;
寸云出岑,吴泽越。
揆以祭式,宜有宠褒,而封爵未加,是为阙典。
朕今以彻侯美称加宠于尔神。
珠宫贝阙,莫穷其源;
华衮轮台,其永有耀。
奠我都邑,振尔光灵。
可特封嘉应灵润广泽王